很久那时候,茅山一带几乎没有供外来人住宿吃饭的店铺。夜晚一些香客如有不便,都是到附近的山民家中借宿。
这年春天,从杭州那边来了一个年轻的香客,那天小伙子到了茅山,远远望着乾元观的山门,已是黄昏时分,天又突然下起了雨。想想这时候自己贸然进观只恐对道祖不尊,小香客便打算先就近投宿。旁边正好有户人家,他打量四下,一眼就看到有一个少妇正从前面走过。小香客上前礼貌地问:“请问嫂子,我是从杭州来乾元观烧香求愿的,现在天快黑了,能到你家借宿一夜吗?”
少妇一愣,原来她家公婆已去世,丈夫出远门还没回来,家中只有自己一人,再住上一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陌生男人,这如何是好?可是,眼看天已黑了,又下着雨,这香客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咋办?唉,只要我自己做得正,有什么好怕的?少妇心里这么一想,便坦然地说:“好吧,请跟我来。”
于是,小香客跟着少妇来到家中。四下一看,这家地方还挺大,前后两进屋,中间一小院,院内收拾得很整洁。少妇很快就做了些饭菜,招呼他说:“没人陪你,你将就着吃点吧。不过都是素菜,你明天要烧香呢。”
小香客肚子早饿了,也没多想就先吃了个饱。
吃完饭后少妇又来关照:“前面屋子空着,有一张铺,你就住那边吧。”小香客又累又困,也没多问,到那屋里洗了脸和脚,躺下就睡着了。
第二天一早,小香客吃过早饭感到身上太热,看看门外天也变晴了,他想今天上山要跑很多的路,身上穿这么多衣服肯定太多,对了,又是皮袍,又是皮靴,穿上这些去敬香也会显得心不诚。于是他对少妇说:“嫂子,我把这皮袍和皮靴先放在你家,等下山回头再顺道来取行吗?”
少妇打量了一下心想,可不是么,这些东西是应该放下的。所以,也就点点头答应了。
然而,没想到路边有眼,小香客的这一宿给少妇引来了大祸。
却说小香客前脚刚走,后脚少妇的男人就回来了。那男人还没走进家门,路上就迎到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坏女人。坏女人做着鬼脸对那男人说:“你走后,你家里有人来唱过戏了。”
男人不解:“唱戏?唱什么戏?”
坏妇人怪笑着说:“你还是先回家看看吧。”
男人心存疑虑地回到家里一打量,咦,这皮袍和皮靴是哪谁的?少妇便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。男人不相信,说你们孤男寡女一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,不然人家怎么会那样鬼头鬼脸地告诉我呢?男人越想越气,就将那皮袍的皮靴用火烧了,还是不解气,又揪住妻子狠打,边打边吼:“老子不在家,你居然做了这等下作的丑事!”
少妇满腹含冤,此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。等丈夫打完离家后,她越想越无脸见人,便扯过一根绳子悬梁自尽了。
冤出人命,这还了得。村里人都知道少妇的清白为人,大家又想到那无辜的小香客,回头来取衣靴时定会有麻烦,就让其他香客守着路口等候,以便提醒小香客赶快逃走。
等是等到了,大家告诉他出事了,让他快走。可是小香客却说:“嫂子是因我蒙冤而死的,我若一走了之,怎么对得起她的善良和清白?”
大家说:“可是,就你们两人的事,现在人死了,你说得清楚么?”
小香客仍坚持道:“我一定要到她家去,否则不是更说不清楚了吗?”
见小香客如此固执,大家只好陪他一道去了。
进了门,小香客朝死者一跪,哭着说:“嫂子,你含冤而死,我真是对不起你啊!”
那男人一见呢,顿时怒火冲天,上去就打。
小香客说:“你打吧,我要是怕挨打,我要是心里有鬼,就不会到你家来了。”他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。众人都通情达理,纷纷上前劝解。那男人倒是不再打小香客了,可毕竟自己老婆死了,伤心得嚎啕大哭。
这时,那个在旁边看热闹的坏女人却仍煽风点火,说:“人家的老婆死了,都是因为你,你赔他老婆呀!”
小香客默默地想了一会,看到旁边有几个香客也是杭州来的,当即便写了一封家书,托他们带给自己的妻子。
小香客的家里有些钱财,妻子看了信之后,连夜就带了所有的银元赶往茅山找到了丈夫。小香客对美貌的妻子说:“这件事情你现在都知道了。我叫你来不为别的,就是将我的妻子赔给人家。”
妻子一听哭着摇头,这怎么能行呢?
但小香客也哭着说:“你要不同意,那我只有一死了,否则我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呢?你若赔了他,我会终身不娶,也可留在茅山当道士,只当我们还是好兄妹。”妻子见话说到这个份上,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了。
第二天发丧出殡了。棺木抬到山边,刚刚放下土坑,就见上空飘来一块白云,直朝棺木罩来。忽然那白云一翻,只听那棺木“啪”地一响盖被欣开,接着里面的少妇竟爬出站了起来,扑到了丈夫的身边。众人正惊喜间,又听“呼”地一声,就见那个坏女人被一阵强风吹倒,正巧跌进了敞开的棺木中,再也没能爬出来。
人们暗暗称奇,都说这是茅山祖师显灵,为小香客平冤了。
选自《茅山乾元观传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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