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德初年那时,乾元观还不叫乾元观,叫集虚庵,庵中的住持叫朱自英。相传朱自英喜好吹拉弹唱,尤其是他吹得一手绝妙的竹笛,诿婉动听,能引来凤凰栖息,百鸟相聚。
这年的一天,朱自英正要外出化缘,刚走出庵门外,就看到前面的山路边栽倒着两个汉子,都骨瘦如柴,面容憔悴,而两人的怀里,一个抱着琵琶,一个搂着三弦,象是卖唱的艺人。见此,朱自英忙将他们扶进庵中,汤粥伺候,好一会两人才慢慢苏醒过来。原来这两人都曾是宫廷中的乐士,因后宫衰败内乱而贬落到了民间,一直靠卖艺四处漂泊流浪,此番本想来茅山圣地问道,却因连日病饿交加昏倒在路边。
于是,朱自英就将他们收庵入道,玄门诵经之余一起吹拉弹唱,琵琶、三弦配上竹笛,便成为天然和音。两个乐士自进入道门,更是不余遗力,与朱自英和道众们一起切蹉技艺,潜心演奏,并将自己在宫廷操练演奏的乐曲悉数献出。接着,他们又增加了笙、箫、管、筝和锣、鼓、罄、钹等异类乐器,逐步由经咒改为乐诵,并逐步运用到了斋醮活动中。从此,集虚庵中每日里乐声起伏,低沉处婉转悠扬,恰似幽谷流泉,高亢处穿云裂石,有如凤鸣九天。道人们如此高超的器乐演奏,自然吸引了众多信徒和八方香客,集虚庵的香火渐渐旺盛了起来,名声越传越远。
话说这天一早,集虚庵刚打开山门,就来了一拨七、八个陌生的香客。香客都是男的,一式风尘仆仆的游侠装束,他们进门就说要做道场。朱自英暗觉这拨香客非同一般,忙施礼奉茶,随即率道人设坛摆供,焚香点烛、化符念咒、上章诵经。音乐演奏声中,朱自英和道人们身着道袍,手持法器,吟唱着古老的曲调,在坛场里或步罡踏斗,或翩翩起舞。先是一曲节奏明快的《碧步王》、接着又是热烈欢庆的《黄龙吐翠》,然后是一曲庄严凝重的《朝天子》。如此几道曲目过后,道韵氛围浓厚的庵堂内外,早已跪满了一地信徒和香客,而道场近前那一拨得香客,更是入神如痴,神情异样。
突然,那七、八个香客霍地同时站起身来,喝令道乐演奏停下。众人正哗然纳闷,其中那为首的香客亮出一块腰牌:“朝廷大理寺黄彤在此!集虚庵住持朱自英,你可知罪?”
朱自英一怔,果然是来者不善,便不紧不慢地问:“贫道无妄,何罪之有?”
大理寺哈哈一笑:“本官为查清案情,人赃俱获,从京城一路微服私察,已恭候你们多时了!哼,你们竟敢聚众演奏宫廷音乐,这分明是戏弄宫廷礼仪,践踏皇上至尊!来呀,先把集虚庵内所有器乐砸毁了,再将所有道士轰出三百里界外!”
朱自英通地跪下:“大理事息怒!音乐虚无戒律之界,乐能悦神,乐能通神。贫道用于斋醮只不过是为了祭告神灵,祈求消灾赐福,谈何践踏皇上至尊,又谈何欺君之罪?还望大理事明察!”
大理事喝道:“大胆刁道,给我拿下!”
话音一落,几个随从便一涌而上,将朱自英捆缚了起来。
见此情景,刚才惊愕在一旁的信徒和香客们又都纷纷跪了下来,齐声高呼:“大理事息怒!”“大理事明察……”
恰在这时,庵外忽然一队快马直奔而来,快马转眼在庵门前停下,来者一个个身穿朝服,高擎号旗。随即从马上跳下一个官臣,高声喊道:“茅山集虚庵住持朱自英听宣——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。闻茅山道场多有仙气,集虚庵住持朱自英道法高超,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。今因皇上无有子嗣,太后与朕有旨,传朱自英在集虚庵设醮奏章求嗣。钦此!”
皇上圣旨驾到,大理事黄彤兴师问罪的“乐案”,自然只好就此了罢。这场风波来得也快,去得也快。
此后,朱自英在集虚庵的炼丹院建了个九层祭坛,为之行法。第二年,宋真宗皇帝赵恒果然降生一个儿子,取名为赵祯,成为北宋第四位皇帝宋仁宗。宋真宗大喜过望,礼拜朱自英为“国师”,封号“观妙先生”,并下诏敕建茅山集虚庵,随后又赐名将集虚庵更为“乾元观”。乾元观由此成为皇家嫡系的道观,而其中的音乐演奏也正式成为斋醮的重要内容,流传千年。
选自《茅山乾元观传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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