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,茅山乾元观有个年轻的道士,叫肖颖碧。肖颖碧修炼刻苦,很有道法,但他志高心诚,看不起官府,也看不起那些虽有些本事但常要摆架子的人。
有一年,茅山东边的金坛这块地方大旱数月,民不聊生。县太爷听说肖颖碧能求雨,就派公差去叫他,但公差叫了几次都没叫动。后来,这位县老爷亲自上山来观中请,他不骑马,不坐轿,大汗淋淋走到山门。肖颖碧见他倒有些诚心,又想想那些受灾的老百姓实在可怜,这才下了山。他让人在县衙门前搭起供台,摆好两口大水缸,缸里储满水,又让人捉来几条四脚蛇。他将几条四脚蛇放入缸里里浮在水面上,然后摆起香案,发符请神。转眼工夫天上乌云堆起,一下子就下起了大雨。
肖颖碧作法求雨的事,不久传到了在苏州隐居的张天师耳里。他一听,这还了得,就传过话来说:“茅山符箓归我主管,请神分雨这么大的事,你肖颖碧也不先来向我请示,未免太目中无人了!”肖颖碧这才知道,自己为百姓求雨把张天师给得罪了,但也没说啥,只是一笑了之。
第二年,苏州也是连续数月滴雨不下,禾苗干枯,河底露底。苏州知府听说茅山乾元观道士肖颖碧求雨有道,便学了金坛县令的办法,亲自跑上山门去请。
肖颖碧对苏州知府说:“主管符箓的张天师就住在你们苏州城里,他的本事比我大,你们怎么不去请他呢?”苏州知府说:“我们去请过张天师了,可张天师说这三年苏州不该有雨,他没得办法。想再去请,可那位祖师爷摆谱,架子实在太大,他根本不理我们。”听这么一说,肖颖碧的气上来了,说:“好,我去!”
到苏州后,肖颖碧用在金坛同样的办法,为干旱的大地求来了雨水。苏州知府很是感激,留他在苏州住了好多天,并陪他游玩了许多地方。
这下,更激恼了张天师,他气哼哼地对手下人说:“肖颖碧这个小道士,太不像话!茅山是属于我管的,做事必须经过我才行。他两次违背条规,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!”,当下,张天师就派他的手下人,到茅山乾元观传唤肖颖碧。
肖颖碧呢,让张天师那边的来人先回去,而后就骑了头牛到苏州。这一天早上,张天师刚刚起床,吃了早饭,正要到各处去转转,忽闻有人来通报,说有个茅山的小道士,奉命前来拜见祖师爷,现在门外等着。张天师一想,肯定是那个肖颖碧。他问看门人:“那小子是坐轿来的还是骑马来的?”看门人说:“他没坐轿,也没骑马,是骑在牛背上来的。”
张天师一听傻了,他本想拿拿架子摆摆谱,暂时不见他,先晾他几天,现在听说他是骑在牛背上来的,妈呀,这骑牛的只有太上老君哇,而这太上老君又是他们道教的祖师爷呀。祖师爷让这小子骑着牛来,这来头肯定不小!于是张天师只好吩咐看门人,按他们道家的规距,打开正门,自己则领人烧香跪迎。
张天师带了手下一帮人跪在那里,足足过了半个时辰,肖颖碧才慢吞吞从牛背上跳了下来,大摇大摆走进门。迎到厢房,张天师脸色不好看地说:“你这个人,就是有靠山,也不能违背天条吧。玉皇大帝有旨意,这三年内,连五湖四海都封住了,你是从哪儿借来的水?”肖颖碧笑笑说:“这水么,是有地方封,有地方没封。”“哪里有地方没封?”“天下老百姓从前倒在烂泥地上的水,就从来都没有封过!”肖颖碧就这样给张天师碰了一鼻子的灰。
临走时,张天师装出笑脸对肖颖碧说:“如你见着我们祖师太上老君,烦代我问候他老人家,我有点事就不送你了。三年后,我一定会去拜望你!”
肖颖碧心里觉得好笑,但他知道,如今自己冒犯了这位祖师爷,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,必须好好准备着迎接他。
回到茅山乾元观后,肖颖碧不敢懈怠,到处拜师学艺,刻苦修炼道行。三年时光转眼就过去了,阴历三月十八这天,张天师果然带了一帮人浩浩荡荡直奔茅山来了。肖颖碧以弟子之礼,很谦恭地把他接到乾元观玉皇殿。坐定后,肖颖碧吩附道童,用最好的乾茶,最好的龙池水,泡两壶好茶送上。张天师手一舞:“不用了!”他命手下人用菜篮子去炼凡丹井取水,按他在家的规距,支炉“煎茶”。
肖颖碧见此一笑,就说:“天师既然要煎茶,用菜篮子去炼丹井取水,那你们传我的话,叫我刚进门的那两个童子,用砻糠搓条绳子,系上竹篮子从炼丹井里提一篮水来。”
待对方煎好茶后,肖颖碧伸手从观门外拈来了一块八仙桌那么大的盘石,而后让张天师手下人将两只茶盅放在上面。肖颖碧两手托住那块盘石,有礼有貌地先送到张天师跟前,说:“请天师用茶!”张天师本是来显威的,没想在这一招面前,他措手不及,很是尴尬。
眼看还是斗不过肖颖碧,张天师只好老着脸皮说:“三年之后,再来求教!”
肖颖碧心里有数,张天师这趟败了下风,回苏州后绝不会善罢甘休,他肯定会进一步修炼道行,下次再来跟他斗。而他要去的地方,一定是江西龙虎山。于是,肖颖碧就一直注意观察天象。有一天,肖颖碧观天象,知道张天师已从苏州出发。他料到张天师此去江西龙虎山必经鄱阳湖,便先用火纸折了一只小船,到他算定张天师已乘船到达鄱阳湖中心时,他便把那只小纸船放在观门前的龙池里,而后焚香作法,朝南遥望天际。
那边呢,张天师乘坐的船正巧行至鄱阳湖中,忽见天上乌云翻滚,湖上狂风陡起,鄱阳湖里的浪头如山倒一样压来,将他坐的那条船颠的七上八下。眼见得就要船翻人亡,张天师实在没有办法。慌乱之中,他只得将随身携带的镇妖宝印扔到了湖中。
这边肖颖碧呢,见此情景见好就收,他收起纸船,闭了双眼,坐在龙池边笑着对人说:“张天师太傲了,不过也就这么大的本事,为了保命,竟连护身法宝也不要了!”
从那以后,茅山一带的人们就有了句歇后语:“张天师过湖,有法也无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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